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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 念 父 亲

——2013中秋随笔

发布时间:2013-10-24 15:18 来源: 阅读:1256

   

秋风骤起,秋意渐浓,又到了这万家团圆的中秋节。时间过的飞快,转眼间六年过去了。每到中秋国庆这举国欢庆的日子,我总是不由地想起父亲。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对父亲的怀念与想念,每每总是一人静静地坐在某个角落,任思绪流淌……

父亲是一名初中教师,毕业于过去的荆州师专。小时候,父亲在我心里,一直是个极其崇高与伟大的形象。在我幼小的心灵里,他似乎囊括了一切美好的事物,无所不知,无所不能。父亲擅长中文,喜爱书法,酷爱运动,骨子里有着一种清高与傲气。在那个时候,别人都说他是一个才子,不仅人长得帅气,而且还样样全能。我那时还小,有点模糊,但听人那样说着感觉还是特别好。那时父亲在我眼里,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化身。我的童年生活就是在这样一个完美形象的影响下度过的。

在我的记忆里,父亲一直是严肃的,也是温和的。没事的时候,他不苟言笑,似乎总是板着脸,不了解他的学生都挺怕他的,但在我看来,他其实是温和的。也许是因为对女儿的疼爱,从小到大,父亲没有凶过我,更没有打过我。他总是教我玩各种各样的游戏,给我讲丰富多彩的故事。在我眼里,父亲的脑袋就象是一个无底的大宝藏。而在父亲眼里,我一直是个调皮而聪明的孩子,顽皮而任性。他常说我很倔强,记忆力好,脑瓜子灵活。在我们荆州,流行一种叫十七个的花式纸牌,一般人都认为那是一种要动脑子的游戏。父亲花牌玩得很好,我没上学时,在他闲时常和老师一起玩牌的时候,我就象是他的一个小尾巴,总是站在旁边看,时间长了,不但认会了那些怪怪的字体,还学会了玩那牌。有时他玩牌时,我总会在旁问这问那,还给他出主意,父亲不但不指责于我,还总是笑着让我别作声,要为他保密。父亲同事开玩笑地问我能否看懂,父亲总是自豪地高高地扬起声调说:她早会了。那时候我的心里也特别地高兴。过年了,一家人聚在一起有时玩这游戏,父亲总是表扬我玩的最好,扯得最活。不过也许是个性的缘故,长大后的我,对牌一点也不感兴趣,居然就是一个完全的绝缘体。

父亲的字写得不错,钢笔,毛笔都还可以。那时候,父亲总是忙碌的。学校里有什么重要的通知、告示,别人家里有什么婚庆喜事,都是父亲执笔。而我,常常是父亲的一个得力小助手。他写字的时候,我总是也在一边忙碌着,帮他折纸、拉纸,把他写好的字一一摆好摆顺,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行书、楷书、草书,只知道父亲写字特快,唰唰几笔就好了,我总会在旁边呀呀地问个不停,这是什么字,那是什么字,虽然不认识,但我知道那样写着就是这个字,生活中简单的字也可以象父亲那样写,而且好看。每当此时,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,这是什么,那是什么,在那些看不起眼的最普通的说文解字里,儿时的我也似懂非懂地学了好多,对字、对对联都有了些初步的印象。平常在家里没事的时候,父亲总爱划上几笔,案头上长年累月放着父亲写字用的各种型号的毛笔等工具。而我,慢慢地长大了,也会常常心血来潮地跟着胡乱涂鸦几笔。父亲很少教我怎么写字,只教我拿毛笔的姿势,他总是让我自己看,桌上有一摞摞的、厚厚的、各种各样的字体字迹版本,我常常就依葫芦画瓢,有时看看这个,有时翻翻那个,还有时就看父亲写的字,那时的我特别羡慕,但往往写出来的字总是歪歪扭扭,什么都不象。即使这样,父亲每隔段时间,总是会拿着我涂鸦的“作品”仔细端详一会,然后总会不经意地称赞说有一点点小进步。我虽然自己看着没有一点点长进,但听到父亲的话,我仍然特别开心,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进步了。也许是性格因素,我没有像父亲那样去专注写字,父亲也没有强求我。长大后的我,字谁也不像,就像我自己,都是我自己的体会,带有自己的色彩,说不上特别好,但我喜欢。

父亲教书之余,还爱好运动。篮球、乒乓球、游泳、二胡等等,一个也不落下。在学校里,在任教语文等科目的同时,偶尔还兼任学校的体育老师。学校之间有什么重要体育比赛,也绝对少不了他。小时候,夏天,父亲常常和同事在虎渡河(长江的一个支流)游泳比赛,我就是他最忠实的啦啦队员。那个加油劲儿,绝不亚于学校里的啦啦队。父亲从河这边游到河对岸又游回来,从上游游到下游,来来回回,我就一直在岸边跑着跳着蹦着叫着,大声地喊着爸爸加油。也许是因为有女儿的鼓劲,父亲常常都是获胜。可我太不争气了,我害怕水,不敢去学游泳,常常只能在父亲的手臂弯里去体验一下那种漂浮的感觉。父亲的许多爱好,我没有遗传下来,许多东西,只能说受父亲的影响,我略知一二,但真正说到精通,比起父亲,我差得太远了。

父亲对于我这个女儿而言,有着特殊的含义。母亲去世后,我的大部分生活都是同父亲一起度过的。生活中,我什么都愿意同他说,常常他不像是个家长,而更像是我的一个小伙伴。刚上初中那会,每天下课后,我习惯性地跑去办公室找他,然后和小时候一样,习惯性地爬到他腿上坐着,直到有一天,一个老师逗笑我,我才改掉了这个坏毛病。学习中,他很少责怪我,即使偶尔考得较差,他也从来不批评我。而我取得了成绩,父亲也只是笑笑,很少去夸张似地表扬我。初中时代,我做过父亲一年的学生,他就是我的班主任。在他的考核课上,我常常是他最得意的门生,对于他的问题,我总是对答如流,一个字也不含糊,而父亲不知是自豪,还是出于私心,也或许是出于公正,我不得而知,只知道在考核课的时候,他喜欢点我,而我也喜欢被点到。每当我站起来的刹那,我特别自豪,不仅仅因为他是父亲。初三时有一次晚自习,别人都在做作业,而我在下面悄悄地看着自己的课外书,我正看得出神,突然感觉有个人站在旁边,我抬头一看,居然是父亲。他一声不吭,只静静地看着我,没有生气,也没有微笑,就那样很平静,什么也没说。我一下就知道自己错了,我赶忙收拾自己的东西,拿出了书本。父亲总是这样,他总是不批评我,让我自己去领悟,让我自己独立地慢慢成长。长大后的我,有时会想,这样的一种教育方式,到底是好还是坏呢?

在父亲面前,我总是那么随意而又任性。许多事情,不会因为他是父亲,我就什么都听他的。父亲从来都比较尊重我的思想,我的意见,很少去对我的想法一概否决。即使他不赞同,他也只是说出他的意见,由我自己来决定。所以在父亲面前,我从来不需要去掩藏自己,总是那么真实,那么自我。我从小爱笑,但也爱哭,这个习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。长大了外出读书后的我,每次从家门离去的那一刹刻,泪水总会不由自主地填满眼眶。每每此时,父亲总会笑着说:这么大了,还这么爱哭!而我,经这么一说,泪水更会忍不住地夺眶而出。我知道,父亲对女儿,其实也有挂念,也有不舍。但女儿长大了,不可能一直在父亲的庇护下了。

长大后,有一段时间,我和父亲的观念总是会产生一些小小的冲突。那时,我不再围着父亲喳喳着说个不停,而父亲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沉默。很多时候我一直在强调自己的感受,未曾去考虑父亲的感受,也许真的,很多事情只有长大了,经历了,才会明白。可父亲从来没有怪过我,他总是在包容着女儿,在沉默中见证着女儿的成长。父亲常说我的思维是简单的,思想是单纯的、理想的,可那时的我却一直倔强地认为自己思想是多么多么的成熟,总认为我有自己的想法与见地。直到后来,我才慢慢地知道,自己的许多思维都是自我个性化的,虽然理想,虽然正确,但很多时候经不起实践的考验。

后来父亲病了,很严重,看着医生写下“肺Ca”三个字的时候,我的心一下沉到了无底深渊。从小到大,我没有看到父亲掉过眼泪,但在手术前,父亲哭了,我们也哭了,因为有担心、有害怕、有无奈、有不舍……手术后那段时间,父亲是乐观的,总在安慰着我和姐姐。有一天在医院,父亲望着我说我瘦了很多,让我去检查检查,其实我只是有些累而已,所以瘦了,可父亲仍然在关心着女儿的身体。

2007年国庆节,父亲去世了,很突然,医生说是肺功能衰竭……

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。有时候即使去努力了,可还是功亏一篑。人的一生中总会留下些许缺憾,有的事情可以弥补,有的事情却只能成为心中永远的痛……

转眼又是一个新的中秋、新的国庆,我的心里装满了回忆与想念。就像现在,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脑跟前,思绪穿越时空,飘到好远,断断续续,有点杂乱无章,想到哪写到哪。父亲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,我只想说,人的一生,有父母的感觉真的很好!有人疼,有人爱!